电源
一封回忆,记录在遗忘之前
开始
我发神经似的坐下来,开始给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,确定存在的人,写文字。我说过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“不确定”,所谓的欺骗或虚假。如果你还记得,应该知道我曾经在若干人的注视下写了一篇四、五千字的长文,里面就有她的影子。我说,那几年我也过得很虚无,觉得自己好没用,好像什么都做不到。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所想象,或者说我曾经被教育的,那个美好的世界在我眼前一点点地被撕裂,被那些肮脏的东西玷污。我没用,当然没用,甚至连我自己这一关都快过不去了。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告诉自己,那都是假的,是骗人的,是博取同情的,是无聊的人玩味别人的手段。
可马上欺骗自己的小伎俩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,因为我立刻遇到了一个我只能认为是真的事情,也许是灾难。我当然明白这个世界上肯定会有类似的悲剧,但是它们难道不应该在外面吗,为什么会在这里?
后来我写了那篇文章,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。对受难者的同情……我的刀剑绝不对谎言手下留情。可我所认定的他却不明白我的意思。我是一个残酷、冷血的人吗?我想不是,我想成为一个可爱的人……最痛苦的莫过于,我知道是我先放的手——这种虚无缥缈的寄托当然有一天会结束——我知道我自己听话懂事的外表下其实也同他们一般,像社会教育于我的,那样黑暗。我对他们说过,我远远不及他们,因为我不敢承认,不敢迈步,所谓好的坏的对的错的只是等着别人来点破,很被动,远远不够强大。
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觉得自己很幸运,可以遇到那么几个勇敢的人。呵呵……勇敢么……我又想想,这似乎是迫不得已。如果我不是生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城,如果我是那些故事的主人公,我也不得不坚强,在明知对方做不了什么的情况下,还要保持笑颜。
这里没有谎言,没有欺骗。我情愿那些不幸是真实的。
故事要开始了——我惊奇地发现自己丧失了讲故事的,像以前一样的从容不迫。曾以为那篇文章已是痛苦,现实却是一篇比一篇更痛苦。不过没关系的,我还是个小孩,哪里来这么多痛苦呢。说真的,我已经很幸运了,就让故事化作「Memory」1,写下来,记下来吧。
只是一场梦
端午节,坐在回老家的车上,眯着眼睛,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这篇没写几个字的文章来。从年初开始企划,再到四月十九号写下第一段,到现在,我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这一段时间,我一直在「完美主义」的圈子里面打转,深刻地明白我自己完全是「害怕失败」,而不是「追求完美」。单看这件事来说,大概是之前写了几篇自以为还不错的文章,反而不敢写了,害怕新写的达不到之前的高度,那么假装忘记,就永远不会失败了。
也许是太累了,我不知怎的就睡着了。我好像做了个梦,梦到一个在我眼里几乎完美的女孩——也许青春期的少男总是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她不像是普通的女孩子,她喜欢编程,从 Scratch 到 Unity,她脑子里总是有很多想法,并且有能力将它们变成现实。她还喜欢建模、作曲、绘画,学过乐器、舞蹈,去过世界各地旅游。啊!可她又多么像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,会穿很多可爱的衣服、烧可爱的饭菜……这就是完美吗?大概是吧,没有什么比梦更会编织美妙的幻想了。她为我写了一首曲子,甚至给我,和她自己,捏了两个小模型:“诶嘿,这就是我和你呀~”可能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那么恐惧,毕竟梦里的我还在外地培训呢2。我觉得我也应该做些什么,回来后,我给她的头像加了一对猫耳与一条尾巴——是可爱的猫猫哦!她很开心地换上了。“耳朵里要多加些小撮毛哦。”这句话,那时的我好像,忘记了。
实际上,画这一幅,是她求了好几次之后的。我也想早点画哇,可是人在外面,没有板子,做不到……
梦,是很难记得清的。我现在到底是要写我的不幸呢,还是要写她的不幸呢?也许我应该写写,她到底是不是真的:如果是真的,世界上就多了一段美好的记忆,与一个痛苦的人;如果是假的,那就仅仅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吧……可是真的美好么?大概只是「Rosy retrospection」3在起作用吧。我常常经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,当然这种事情谁都有,当然谁都得有个方法去治愈自己。我逐渐养成了“健忘”的能力,不管今天有多么伤心难过,只要睡上一觉,什么都忘光了,只有情感还留着。我只知道我很难过,却不知道为什么难过。既然没有为什么,那难过也只是伤害自己。现在再回头望,只有那些美好的事情与难过的情感吧。
我当然相信她是真的,她的那首送给我的曲子,我还记得呐。
悲剧中挣扎
我曾经说过一句话,我认识好朋友,都是从悲剧开始的。只有当两个人都处在巨大的痛苦中时,才会把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都一股脑地说出去。呵呵,毕竟互联网上没有代价,最深厚的情感,就用这么脆弱的方式链接着吧。
那时候,她还在病房中躺着。大概是疫情开始的前几年吧,她身子本来就弱,怎么经得起?好几次,死神都快把她夺走了,而我只能干看着。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,我锤着屏幕,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?她说她很艰难地用一根指头和我发信息,我真想说,还是不要给我发了,可是我自己却没有——为什么?我想你应该明白,是个人,应该明白。至于那个时候我怎么怎么伤心,我真的想不起来了,你知道的,我会把它们通通忘记,直到连自己也找不回。
如果说病痛是随机又无法避免的悲剧,那么剩下的,只能是上天的玩笑,或者恶意……
她太完美了,太完美了。她是一个花瓶,太美丽的花瓶,换谁不愿多看两眼。靠近她的人舔舐她,爱慕她的人凌辱她,得不到她的人摔碎她——梦里的东西都是很易碎的。我却只是被锁在展览室之外,隔着厚厚的玻璃观看这场盛大的表演4。啊!我又能做什么呢?我跪下,痛斥自己的无能。这时,脑海中的另一个我走出来,肆无忌惮地嘲笑我,你难道敢保证自己进去不会和他们一样!?虚伪!
我骗自己,这不是玻璃,这只是一块银幕,一个恶搞。啊对啊,现实中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,怎么会呢,怎么会呢,怎么会呢。
逃避与转身
我时常觉得自己没用,恐惧是我的常态,自卑是我的底色。她曾经问了我两个问题,我记得很清楚:
“你平常喜欢吃什么呢?”
啊啊,吃,吃什么?这真的是我从来不考虑的问题。学校里吃的都是统一提供的饭菜,哪有什么可选的呢5?家里面也是有什么吃什么,我也没有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的分别……
“啊,那你平常喜欢穿什么衣服呢?我喜欢穿……(后略)”
穿什么……我一直都穿校服哇。就算是回家了,这么点时间,穿穿校服也就得了……
我他妈真没用!有人愿意关心我的生活,我却连最基本的吃穿都回答不上来!我突然觉得我从来没有好好生活过,没有自己决定的时间,或者说,我好像从来都不关心这种事情,好像无关紧要。但是现在她问了,那就有关紧要了。太难过了,可是要是哭就显得自己更没用,我总不能让她来安慰我,这算什么样子,我应该保护她,可是,我什么也做不到。
我觉得我和她不是两个世界的人。也是,毕竟是梦境,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。她说她去过俄罗斯,给我讲香港的事情,我对这些都一无所知。为了使自己不那么没用,我在电脑上开了个备忘录,如果有一天又梦到了,那就做些笔记,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。
我真的喜欢她,如果她不是梦呢?但是之前发生的事情,我觉得我这种想法太龌龊了、太恶心了。我根本就不配,也不应该去接手。那种想法,也许只能藏在我的心底了。
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迈出那一步。可有一天,好像变了……“Maple,喜欢你喵”这句话不是私聊,直接发在我群里的。我的脑子要炸了,就这么一句话,还有别的,很多很多……当这些我曾经梦寐以求6的文字出现时,我却,漠视。我害怕,我逃避,我就这样走了。她给我发私聊,是一个小蛋糕吧,大概。她像之前一样温柔地喂我吃(当然是聊天说说而已……),我不知怎的,什么都不敢说。我到现在我都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样,可能我觉得为了她,我不得不这样子,我不能让她落入我的手里,可是我又怎么知道……其实我现在写这一段也很害怕,我怕其实只不过是我的凭空臆想,也许她根本就不是那种想法呢?
“好看吗?”“可爱吗!?”她给我发各种 cos 照片,我也不敢回了。也许后面好久再没梦到她,到底多久,我也不知道……后来,她貌似找到了别人7。那个人的名字叫作兰。有一次兰逼她把我删了一次,还真的挺……兰后来和我讲了我不在的那段时间的事情,什么被(已屏蔽)啦……什么翻到香港吞药躲下水道自杀啦……这种真实与玄幻的交织让我头晕,毕竟我早就认为这些不过是银幕的投射而已。不过,看她们的样子,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欣慰(实际上我压根没资格这么说吧)。有一个人,有时间有精力,愿意照顾她爱她,真好。而她的头像,也不再是我给她画的那个了。
地狱里燃烧
兰走了。
在我印象里,兰都是一个心理素质及其强大的人。我其实难以想象,如果连兰都受不了,那还有谁受得了?我又回想起美好但痛苦的往事,不负责任地暗自庆幸。
她拉了个群,里面都是我不认识的人。她求着大家想想办法让兰回来,可是能有什么用呢?我随便拉了一个群友开了一个临时聊天:
“啊啊,到底发生什么了啊?”
然后 Ta 给我发了一堆图片,可惜我都忘光了。
“那么,你现在在这里是干什么呢?”
“看乐子呗。”
我问他是不是还会一直看下去。“同类型的看多了就没意思了”……
有一天晚上,她突然发了点不一样的东西。她说,她要去地狱里燃烧了,吃了很多药,就在顶楼。
好多人啊,好多人冲出来关心她,而我只是看着。有一位日本的留学生,那时他在听音乐会呢,举起手机在群里面发语音,甚至到后面音乐会都不听了,跑到场馆外面要和她打电话。在这我创造的梦境里面,我在半空肆意地嘲笑他们。哈哈哈,你们和我有什么不同呢?你们能做什么呢!快结束吧。
“我跟你说,那个男学生可喜欢她了,也是乐子。”
群友又在临时聊天里面给我发了一堆图片,群里面的她,则再也没动静了。“去地狱里面燃烧了吧”我想是。也许是过了几天,她又出现了。
“药效太强昏过去了,没跳下去……”
……就是这样子玩弄别人的情感么,怎么回事……
东西呢
2025年年初,我听朋友说,可以在移动硬盘里面装 Linux,这样就可以是双系统了。趁着寒假,我很想试试这个点子。在我通过移动硬盘运行 Ubuntu 的安装程序时,第一个选项是“覆盖所有文件”8。那个时候想,我是通过移动硬盘启动的,那么抹除文件也应该只在这个硬盘上。当时已经把里面的东西都清空了,我自信地点击了按钮。等我看到清理文件的进度条半天不动,我才明白坏大事了。可是程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 Windows 被“吃干抹净”。
因为是品牌机,我也不想再刷回去了9。啊,也好吧,本来原系统的一堆问题就够令我头疼了,而且 Ubuntu 用了一段时间后感觉相当不错,那就这样凑合着用吧。
然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:她的那首曲子!
这是我最先想到的东西,然后是一些别的,比如笔记之类。不知道什么原因,我居然没有做任何备份!就这样孤零零地放在桌面上,然后,全没了。
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,梦里的人怎么可能给我写曲子,这不是搞笑吗!
信不信
其实早有疑点。她那个哥哥(数据已删除)还有她的 cos 照片,很久以前就有群友挖出来是网图了。在去“地狱里燃烧”之后,她又曾来找过我,她说,她去日本玩啦,然后给我发了一张大剧院的图片。
我很好奇,第一次用搜图试了试,随便一搜,就是网图……
“哎呀,这不是要去了,先发给你看看嘛。”
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突然着急了,“你不信,那我发露脸照,满意了吧!?”
这哪跟哪啊,这么多年了,我压根就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,如果我真的在意,我早就问了。
那时的我是这样回复的。其实我不在意,是因为根本无法想得清楚。一个人,这么多离奇的事情,这么几年,就最简单的诈骗来说,她一文钱都没要过,甚至她还给我写了一首曲子不是?如果一个人耗了几年给网上的几个人编了这么一篇长篇故事,那也没什么道理啊……
我突然想起来了,我的那个猫耳头饰,还是她送给我的。
不知道
她还在找兰。
我做了一个梦。梦里有一个女孩,还在对着 Unity 界面的报错发呆。她拉着我的手,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。我说,没有办法。我不能再折腾,我总得好好读书,上个好大学,不论怎么说,算是给自己挣一块敲门砖——现在做这些游戏,我当然知道你有实力啦,可是有什么用呢,别人都不会看你一眼。
“你现在做这些事情,难道影响你捡那块砖头了吗?”
“是的。”
我毫不犹豫地,斩钉截铁地回答到。
结束
写完一篇回忆,我想总得发给当事人再看看。
那时的我还太小,太不成熟,什么都不懂,不会表达。而现在,我却是自己给自己框起来。难为情地说,这几天我已经不知道为自己流了多少眼泪——我分明纯乎还是一个小孩子,却还老是让别的小孩子来安慰我。如果说……其实我也一样。
写这篇东西,全然没有什么目的。如果是为了(数据已删除),那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。可能我还是这么死板,我想把事情都搞清楚、说清楚。
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名字。
Footnotes
这个所谓的「Memory」其实是为了契合之前的博客而取的一个分类名字。本来是打算用来存放这种回忆性质的文章的,但是因为我写得太慢,现在博客全改中文了,这个分类也就不复存在了。 ↩
从高中提前班到高一的那一个暑假,我在杭州以及常州上课(2023)。 ↩
玫瑰色回忆是一种心理学现象,指的是对过去的回忆比实际经历的更加积极 。人类记忆的高度不可靠性已得到充分证实,心理学家也对此深信不疑。一些研究提出了“蓝色回忆”,它也会夸大负面情绪。 ↩
写完这一段,我总算是解脱了。我想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。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写这种事情。 ↩
那个时候还是初中,没有点餐制度,就是给什么吃什么。 ↩
说真的,我写这种东西也是揭自己老底了。……人有这种想法,也是很正常的事…… ↩
事实上我已经记不清这件事和上面那件事情是谁先谁后了,我反而觉得是她先找到兰再来找我的,算了,我真不记得了。 ↩
刚开始是装的长期支持版本,后面想想用都用了就换了最新版本。结果最新版本的安装程序多了一个选项,可以选择安装在哪一个硬盘——这个在之前是没有的。 ↩
实际上对于购买了预装并已激活 Windows 11 的电脑用户,若不慎将系统刷为 Linux 后希望恢复原版 Windows 11,通常情况下,重新安装相同版本的 Windows 11 系统后,仍然可以恢复正版激活状态。 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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