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我的生日

开始

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七日凌晨，在嵊州这个小城，我，诞生了。那个时候嵊州还有七十多万人呢，我只不过是几千新生儿的一员，太普通，更不用说什么“天生异象”之类的了。

也许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，现在，应该是刚刚高考完，准备享受暑假，上大学的时候。啊，让我想到在幼儿园大班毕业的那个下午¹:

“爸爸爸爸，那么我以后就可以去上小学了吗？”

“不行哦，你这么小，到时候上小学要被欺负的，我们还要再上一年‘学前班’哦。”

于是非常不幸的，我在幼儿园就留了级。

前十八年

如果一周岁是一年，那么确实应该是十八年了。

什么是生日

说实在的，生日这种东西，我很少在意。我不知道为什么，感觉这种东西，可有可无。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，所以我也不记得别人的生日——也许一个反过来，正是因为我不记得别人的生日，不怎么参加类似的生日聚会，所以别人也不会在意我的生日，更何况我自己都不想办什么生日聚会。也这样母亲，总是会召集亲朋好友，聚在一起吃一碗长寿面，这样就算是庆生了。我觉得这样子挺好的，多么简单。

礼物，几乎没有过。没有，没有就没有呗，我觉得这种东西也是可有可无的嘛。其实还是一个逻辑，因为小时候看的一堆书，导致我对朋友的定义太苛刻了，我找不到什么愿意让我自己送礼物的人。那么我不送礼物，别人当然也不会想到来送给我。我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的，因为如果收到礼物，自己就很害怕，可能一下子就觉得别人对自己太好了，感觉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，怎么也报答不完了。

这真不是我乱猜想的。前几年有一个人仅仅只是为我写了一封信我就……我就再也忘不掉了@include。所以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很珍贵的吧。

其实前面的逻辑，我看了看还是挺有道理的。因为我不怎么参加这种活动，所以这种活动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。但我又很奇怪了，一切的开始都要有个源头，这个源头为什么不落到我头上呢？那也当然是有的了……

总之写了这么些，只是说明自己确实没什么经验，也没有什么期待罢了。不过这次还是不太一样，至少从法律层面上面不一样了，从「礼治」上面也不一样了。我不能期待别人给我什么礼物，那么就自己给自己写一份礼物吧。为别人写一份文章在我这里算是一份最高规格的礼物了²，虽然之前有一个人对我这种行为表示相当反感，但是我还是要写，最多也不过是在心里默默伤心而已。

我是谁

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蠢蛋的问题，但是我确实答不上来。既然不清楚，那么干脆不回答，把什么“关于”页面全部删掉。如果别人要了解我，那就请看我写过的十几万字吧！于是甩出一堆数据做了结。

我说写日记是为了了解自己。写了这么久了，已经写了三百二十六篇³。这数据实在是太多了，我觉得一下子发送这么多数据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，还是得面对这个问题，用自己的话总结一下，我，是谁？

我的性格

我很讨厌那些人格测试，当然不会甩下几个字母一走了之。

自我洗脑

这大概不算是一个「性格」，但是了解这个可以解释很多东西。不管是小时候从家长、老师那里得来的教诲，还是以后从书籍、网络上面自己获取的行为准则，好像都在告诉小时候的我一件事情：人要去博得别人的喜爱与认可，要博得喜爱就要做一个乖孩子，要博得认可就要取得成绩。所以这种东西就深深地根植在我的脑海，那么反过来又开始引导着我去有选择性地吸收网络上面的信息⁴。这种先被学校、父母定性而后又自我学习的过程，让我形成了最初的价值观。而这些学习到的东西，也确确实实带来了它们所声明的“好处”。我从小就被老师认为是一个乖孩子，街坊邻居也都夸我懂事，那么这样子就更加激励着我，继续学习。

那么以此推广出去，我说啊，这社会是多么多么得美好哇；这人性，是多么多么得善良啊！我就这样子以「别人家的孩子」的身份，渡过了一个非常满足，非常自由的童年生活。

后来开始审视自己，就发现自己是相当保守且封建的一个人。我觉得“封建”这个词语用得非常好。但是作为一个活人，那些被封建礼教世俗道德限制的事情，往往就是我这种小孩子非常喜欢的事情。别人当然不会像我这样子自我洗脑，以「追随圣人者」的身份自居。每当看到别人逾越规矩做那种事情时，我的心里有一种来自“正义”的怒火：凭什么那些不遵守规矩的人反而可以获得我不能得到的东西？凭什么我这种守规矩的人只能获得家长与老师的“施舍”？

这个矛盾一直贯穿始终。再加上后面视野的日渐开阔，我发现这个社会也不完全那么美好，这种无可争辩的事实我再怎么洗脑也没有用了。但很可惜，这种自我洗脑已经深深地影响了我，深入骨髓。我可以体会到这种感觉，但是我不能摆脱，当然也时时被影响。

说到底，这是因为我从心底，还是向往着那个美好的社会，还是认同那一套“自我约束”的。

法定量度

通过自我洗脑，我获得了一套法定量度。以小孩子简单的视角来说，在量度之内的就是好，就是正确；在量度之外的就是坏，就是错误。这真的很有用，我这个量度尺可以说非常智能，结合了封建、道德、法律、习惯等等各种东西。有了这个工具，我等于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方向：我要做好的事情对的事情，反对不好的事情。这种「明辨是非」的能力，也是我从小被认为“成熟”的原因之一。

如果是在《乡土中国》里面的那种乡土性的社会，那应该可以用到我老死。问题就是现在这个社会不一样了，人，太多了；范围，太大了；变化，太快了。社会变化得这么快，那些封建、道德、法律、习惯，也会改变。可是我的量度尺已经成形，里面装好的东西改不动怎么办？这个世界不再是非黑即白的了，这个世界出现了灰色！我反过来受到了父母与老师的告诫：你啊，不要这么执着对，与错！

我很奇怪，不是你们告诉我，要做一个好孩子、乖孩子，要做正确的事情，追寻圣人的指引吗？

我认为我没变，那就只能是他们变了。于是自我洗脑又开始了：我认为我手握真理，也把这一套量度沿用到现在。

自我否定

法定量度可以丈量一切事物，当然可以丈量我自己。但是我是小孩子，小孩子是不可能犯错的。可我我同时又是「追随圣人者」，是不能犯错的。那么拿这法定量度一量，只能报出“错！错！错！”。我成了要被消除的事物！这怎么办？那我当然是不能消除自己的，于是我就否定自己。

只要我敢于否定自己，我就可以原谅自己的错误。从某种意义上，这放纵了我自己，但是我还是会要求自己，只是这程度远远没有那么大了，因为我不用承担被消灭的风险了。所以我要说的是，自我否定并不单纯是消极的。应该说，这是我手执法定量度必须获得的代价。

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才能成长，不是吗？

标准对称

所谓对称，就是我会以同样的标准去要求自己，要求别人。这个“要求”可以换成很多词，比如“审视”、“评判”之类。举个例子，我在网上聊天的时候，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：面对别人的痛苦，我只能隔着屏幕安慰，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。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是客观事实，我无法再要求更多了！所以这时我的标准就是，只要我能安慰别人就好了，我体谅、照顾别人就好了。那么在我向别人倾诉这种事情的时候，我的期望也就只是别人安慰我一下就好了。因为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做什么，也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。获得这种似有似无的情感价值，那我也就知足了，接下来的，就是整理好自己的心情，去面对自己要解决的事情⁵。

反过来也是一样的。如果一个人对我非常无理，那我也不会给他什么好面子。这种标准对称，其实和上面什么是生日那一段是同一个逻辑。

不过，这种标准对称其实会带来一个问题，就是可能会导向“过于苛刻”的印象。比如我每天早起吧，通过自我否定，我这人已经是非常低劣了。那么就这么一个低劣的人，还可以早起，你这个人不早起，岂不是连我都不如？当然这个量度不是随便用的，我会衡量其代价。如果我在陌生人面前这样子，那显然是没事找事，我岂会不识趣。但是如果是我父亲呢？

我可不能容忍我父亲比他低劣的儿子还要低劣，所以在之前，我总说他，你凭什么起得比我晚？当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缩影，推广出去可以导致很大的不愉快。只是事情多了，我也会觉得，这样子真的是有点“不识趣了”，我也在尝试慢慢修改这种「对称」⁶。

小学四年级的班主任曾经把我拉出来说过一通话。他说，我知道你很听话懂事，但是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，你会把自己搞垮的。

我那个时候很疑惑啊！我明明是帮你在管理班级，你反而把我拉出来，这算是什么事情？

自我妥协

一次次的碰壁，让我终于把标准缩小到了自己。我无法改变别人，无法改变社会，我只能改变我自己。

我是一个成熟的人——小时候大家就这么说我——所以我理应承担更多的责任。我比别人年龄大，所以我应该让着小孩子。这种自我妥协实际上给我带来了非常非常多的委屈——我难道不也是一个小孩子？你们这群大人凭什么不妥协妥协？但是他们有来着血缘以及社会的权利，我也无法改变。所以我还是只能，改变自己。

后来我学会了一个技能。我学会了忘记，我会忘记不开心的事情，只有情感留下来了。

偏执情节

现在是二零二五年六月十六日十一点半，离我生日可以说只有半个小时了。我没时间写了，所以就算了吧。你只要记着就可以了。

自我洗脑告诉我只要坚持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，我也从中获得了很多正向的激励。但是我这不是「坚持」，我是「偏执」。既然变成了偏执，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情。

不过你看，我现在想不写就不写了，某种意义上也学会渐渐放下了。

我的生活

我每天都在生活，当然在生活。可是我却发现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没有生活。如果你看过这篇文章↗，你就会知道我之前甚至连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都回答不上来。我觉得这是最贴近生活的问题没有了，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。如此一个人，怎么能说在生活呢？

我现在的生活很简单，也很幸福。我有两个朋友，不管比我大点还是小点，有点难为情地说，我把他们看作是我的母亲一样。为什么？因为我的母亲早就不和我生活在一起了。我的父亲当然也不是一个温柔的人。虽然我其实心里很明白，小时候打我骂我的，恰恰是现在特别疼我的母亲。可是我的母亲既然不在，那就允许我让我想得温柔一点吧。我的偏执情节让我拥有了几段时间跨度非常长的友谊，长的时间跨度又让我对他们有了一种信任，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。虽然我曾经“偏执”错了人，虽然我曾经也不会表达我的情感。可正像我日记里面写的一样，我只要爱那些爱我的人就好了。自我否定让我学会了知足，在这种低欲望的情况下，我又可以有这么放心的依靠，那我当然是过得非常幸福了。

两年前开始写日记以来，从刚开始的无从下笔，到现在，我真的是怎么写也写不完了。我常常觉得少写了很多东西，但是时间不允许，这一页纸也放不下。我不能把一堆数据一下子抛给别人，但是可以「细水长流」。这样子发现生活、记录生活、分享生活……我想，我真的，找到了自己的生活。

我的梦想

我说，我要成为一个温柔的人，一个可爱的人。因为我父亲不温柔，因为那些温柔的人给了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的勇气。对陌生人温柔，是现代伦理告诉我的；对朋友忠诚，则是封建礼教告诉我的。

其实我还有一个很蠢的梦想。我的偏执情节发现坚持并不能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。但是我现在的法定量度已经不怎么用了，我的欲望已经很低了。作为劳动委员的我，在打扫卫生的时候，发现干家务、扫地之类的事情，那真的就是只要坚持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了。有什么灰尘，扫了拖了便是。如果不干净，那就不要嫌脏，弯腰下地拿抹布用手擦。如果还是除不掉，拿一把铲刀总能了事。我想，我以后要是做一个家庭主夫多好，把自己的小家打扫好，做自己喜欢的饭菜，等着自己的爱人归家，感觉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——当然，这太过于理想了。

今天是我的生日

其实在生日的前几天，我一直在哭。

曾经以为自己很成熟，可是真的要成为大人了，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孩子。

你看我之前写的文字，都是说自己是小孩子。我之前的抱怨，也只是问：我明明是一个小孩子，凭什么……

可是我要长大了，今天是我的生日，我的成人日。我以后就再也不能说，我是一个小孩子了，我再也不能推卸那些本不应该属于我的责任，因为我，真的变成一个大人了。

我很难过，我太早开始回忆过去，我不想长大……

可是生日嘛……总是要开心的……那么请真诚的祝福我，“生日快乐”吧！